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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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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有幾天就是立冬, 大小也是個節日,剛好又破了案子, 趙嬸子就開始提前張羅著采購, 預備過兩天給大家包團圓餃子吃。

好像對於北方人而言, 餃子這種東西本身就代表著吉祥和團圓,但凡是個節日, 甭管什麽由頭,二話不說, 先包頓餃子吃!

晏驕閑著沒事,過去找她說話,順道一並去了趟菜市場。

“天陰的真厲害。”風不算大,可灰蒙蒙的天看著就冷, 晏驕本能的縮了縮脖子。

“立冬麽, ”趙嬸子也往手上哈了口氣,笑道,“也該下雪了, 瑞雪兆豐年,回頭結結實實的下幾場,來年也能有個好收成。”

說著, 又問晏驕,“姑娘家鄉那邊冬日裏也下雪麽?我聽說南邊的人有的一輩子見不著雪呢。”

“我也是北方人, ”晏驕道,“小時候下的多些,後來長大了, 反而沒什麽正經大雪了,往往還沒落到地上就化了。”

“這雪還能一年年的少?”趙嬸子驚訝道。

“是啊,”晏驕嘆了口氣,“說來覆雜,不提也罷。”

全球氣候變暖又豈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?就是不知這平安縣的冬天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。

兩人說說笑笑,不知不覺就到了菜市場。

因衙門每日所耗量大又穩定,幾樣固定米糧菜蔬都有專人送上門,今兒趙嬸子出來,也是因幾樣調料沒了。

說來她還有些赧然,“以前我從不用這些,也不會用,還是姑娘你來了,我跟著學了幾手,這才使得快了。”

老遠看見幾個賣雞鴨的攤子,趙嬸子停下瞧了瞧,“這雞倒肥的很。”

那攤主立即笑道:“嬸子好眼力,我家的雞養的格外精細,有時吃的比人還講究些,所以格外肥嫩。”

趙嬸子抓了幾只仔細驗過,點點頭,“也罷,挑最肥嫩的來十只,送去衙門後頭的角門,自有人與你交割。”

那人爽快地應了,果然用心挑選,趙嬸子便轉頭與晏驕說笑,“天冷了,這幾日大家也累的厲害,我冷眼瞧著,有幾人臉上都幹巴了,沒個光亮,是得熬些雞湯補補。”

她說這話的時候,晏驕卻在盯著隔壁攤位的鴨子出神。

趙嬸子付了錢,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,“姑娘想吃鴨子?也不知怎麽個做法。”

說起來,鴨子肉裏頭帶著一股腥膻,處理不好一鍋肉就都毀了,普通百姓大多沒那個心思料理,所以這邊還是吃雞多些。

晏驕沒說話,卻實打實的吞了下口水,目光灼灼。大約動物對於死亡威脅都有著天生的直覺,與她對視的幾只鴨子先是一抖,然後便瘋狂的嘎嘎嘎叫起來。

過去大姨媽這幾天可給她折騰慘了,又不好動,又要忌口,現在總算熬過去,少不得要重整旗鼓。

見她足足要了十只鴨子,趙嬸子嚇得夠嗆,很好心的提醒道:“姑娘,這一下子許多鴨子,未必吃的完呢。若是不會養鴨子的,怕是會越養越瘦,那就不劃算了。這裏日日都有買鴨子的,什麽時候想買都使得。”

“沒事兒,”晏驕信心十足道,“我弄幾只做零嘴兒,其餘的且風幹了,也不怕壞,可以留著慢慢吃。”

說來,她也好久沒做過風幹貨了,這都快立冬了,倒是可以著手準備,正好年底吃。

她很喜歡吃那種滋味醇厚的肉幹類,小時候經常跟姥姥一起做些風幹雞鴨、香腸的,有時還有臘肉,結結實實掛滿架子,回憶中滿是年味。可長大之後,反而因為現代公寓宿舍樓的居住條件限制,再也沒動過手。

可現在不同了,她有院子了!

那麽大的院子,沒種菜就罷了,那一溜溜兒的屋檐和房梁,不掛點東西叫過日子?

雞鴨類腌制後破開撐著,因為變薄,二十天左右就很好了。可像那種大塊的臘肉,往往需要一兩個月。還有一種熏制的臘肉,比風幹的更多幾分熏香,快是快,就是麻煩,而且相當一部分油脂都在熏制過程中被烤出來,難免不如風幹的肥美多汁,算是各有千秋。

唉,最頭疼的就是這種,真是甜美的憂傷。

晏驕歡歡喜喜的付了錢,叫人幫忙現場殺了拔毛,鴨血也都收集起來,準備帶回去自己處理。

見她弄了這麽些光腚鴨子回來,岳夫人嚇了一跳,問明白之後又是好奇又是心疼,“你這孩子,難得有空,也不知道好生歇一歇。”

晏驕挽著袖子忙活,聞言笑道:“天生勞碌命,隔段時間不忙活忙活反而渾身不得勁。”

“什麽不得勁?”正說著,龐牧就從外面進來了,一眼就看見了鴨子堆兒裏的晏驕,“這又是要做什麽?弄這麽些,也夠你累的。”

說著,竟拿了個小板凳,挽了袖子去她對面坐下,“我力氣大些,有什麽砍砍切切的要做?”

那板凳小的很,他又是這樣的身架,蹲在上面兩條腿杵著肩膀,恨不得縮成一團,看的晏驕笑個不停。

“也才這麽點兒,你不打擾我,一會兒功夫也就完了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晏驕便手起刀落,哢哢哢將十個鴨頭都剁了下來。

龐牧本能覺得後脖頸子發涼,心道真不愧是仵作,這穩準狠的。

因著上回一鬧,兩人的關系反而親近許多,見他沒有走的意思,晏驕幹脆就大大方方的使喚起來,“那你去給我把這些都洗一洗。”

“哎!”龐牧歡歡喜喜的接了盆子去了。

老太太在一旁看的暗自歡喜,索性自己悄悄回屋去了。

龐大人洗了鴨頭又洗鴨脖子,雖然笨拙,可十分認真,中間晏姑娘還抽空驗了一回貨,嫌棄他鴨嘴裏沒掏幹凈,又毫不留情的打回去返工了。

稍後齊遠過來時,看見的就是自家大人挽著袖子撅著腚,在井邊吭哧吭哧洗鴨脖子的情景。

他眼神飄忽的看了會兒,心想若是叫那些死在他們手下的敵軍知道,當年大敗他們的人如今在任勞任怨的洗鴨脖子,不知會不會再在地底下氣死一回……

齊遠美滋滋想了會兒,覺得那場景大約也十分可樂,結果還沒等他笑出來的,龐牧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,非常果斷的抓了壯丁。

“你去把那些鴨翅上的毛根兒再拔一拔。”晏姑娘都說了,那攤主褪毛褪的不大幹凈,留下許多毛茬兒,必然十分影響口感。

然後,院子裏就又多了一個挽著袖子撅著腚,在井邊吭哧吭哧拔鴨毛的。

現在齊遠忽然就覺得洗鴨脖子是個好活兒了。

誰知道鴨子身上為什麽這麽多毛!還這麽細!

他就這麽抱著一只只光溜溜的鴨子,瞇著眼睛細細的看,兩只眼珠子都快瞘了!

“大人,”他狠狠眨了眨酸痛的眼睛,無比誠懇的說,“洗鴨脖子實在有損您的威嚴,不如我來。”

龐牧挺鄙夷的瞅了他一眼,“我都洗完了,你來個屁!”

齊遠甩了甩頭,發現自家大人眼前確實已經換成了各色鴨腸、鴨胗什麽的,當即從善如流的改口道:“這些下水就更不能叫您來了,放著我來,我來!”

龐牧略一遲疑,竟真的把盆子推過去,“那行吧。”

齊遠大喜,才要把剩下八只滿是毛茬兒的鴨子換過去,卻見龐牧已經幹脆利落的起身,用帶著鴨味兒的大手往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,十分欣慰道:“老齊,你懂事了啊!”

說完,他拔腿就去了晏驕身邊,滿身輕松的道:“老齊說自己白吃白喝了這許久,心中不安,硬是把活兒都攬過去了,我再做些什麽?”

齊遠:“……”我想叛上作亂,不知道行不行。

晏驕略感驚訝的看過來,“這樣啊,真是辛苦齊大人了!”

齊遠:“……”

然後自家大人就被攆去燒火了。

齊遠放聲大笑。

晏驕也靦腆的笑,“瞧瞧齊大人客氣的,難得過來幫個忙還高興成這樣。”

齊遠:“……”

有情緒歸有情緒,齊大人向來都是個接了活兒就會認真完成的,這會兒才拔了三只鴨子就找到竅門,手起手落間完全沒有落空,那些隱藏在鴨皮中的毛茬兒便無處遁形。那瀟灑的姿勢和儀態,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。

齊遠自己也覺得挺得意,挺嘚瑟的說:“這活兒大人未必做得了。”

裏頭已經許多年沒燒火的龐牧才被熏了一臉煙灰,聽了這話就順手抓了一把麥稭稈,團了幾下往他後腦勺砸去。

就你話多,就你能!

晏驕悶笑,又問:“今兒怎麽沒見圖大人和廖先生?”

“京裏來了家書,兩人這會兒都在看呢。”龐牧笑道。

晏驕記得他們以前說過,廖無言的家眷都在京中,好像過兩年長子也要準備下場考試了來著。

至於圖擎,聽說是這幾個人中唯一出身名門世家的,如今他孤身在外,又這樣年輕,爹娘指定惦記的很。

她這麽想,也就這麽說了,誰知齊遠就嘿嘿笑起來,“也未必就是爹娘。”

見他笑的猥瑣,晏驕好奇道:“那是兄弟姐妹?”

“倒也是妹妹,”齊遠哈哈大笑,“只怕是情妹妹。”

“少渾說,”龐牧笑罵一句,替他解釋道,“老圖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,之前原本是打算打完仗就完婚的,結果他因故在關外駐守兩年,回來後又馬不停蹄跟我來了這裏,一來二去的,就耽擱了。”

晏驕就哇了一聲,“這也太浪漫了!”

沒想到圖擎整日裏端著那張娃娃臉,硬是擺出一副冷硬的模樣,背地裏竟然早已名草有主了!

“狼什麽慢?”龐牧費勁的學了遍,只是不明白什麽意思。

“哎呀那不重要,”晏驕擺擺手,突然就特別感興趣,“圖大人的未婚妻幾歲了呀,是不是特別好看?那他們兩個現在分隔兩地,什麽時候才能成親啊!”

龐牧意外發現了一個比較嚴肅的問題,“晏姑娘,你貌似對容貌頗為看重?”

之前的廖無言是,廖夫人也是,如今就連圖擎的未婚妻子也沒逃過。

最要緊的是,後面那兩位都是女子呀!

晏驕毫不遲疑的點頭,雙眼發亮,“難道你不喜歡長得賞心悅目的人?”

心靈美固然重要,可要是外表也美的話,豈不是完美?

龐牧略顯遲疑的點了點頭,“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我若說不喜歡,那就是說謊了。”

不過,他現在明顯在考慮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:

“那麽晏姑娘,你與我,咳咳,我等這樣要好,”他忽然壓低了聲音,心情覆雜的問,“莫非……”

晏驕一楞,繼而失笑,然後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聲音,小小聲的說:“你也好看,你們都好看。”

龐牧就覺得眼前一片明亮,眉眼都跟著舒展開了。

他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,雖然對自己疑似“憑臉取勝”這種結果深感意外,但……感覺不壞!

井邊的齊遠憤憤的別開臉:欺負老子一個孤家寡人是不是?

“我說怎麽一個兩個有去無回,感情是都被抓了壯丁。”活兒幹的差不多的時候,廖無言也笑著找來了。

天冷,他又是個文人,體質要比龐牧他們弱些,就很應景的披了一件繡鶴紋的廣袖對襟薄棉袍,走起來袍角翻飛,煞是飄逸好看。

“廖先生來了,先生快坐!”晏驕趕緊擦擦手站起來,還親自替他倒了茶,在石凳上鋪了坐墊,“先生冷不冷,要不要加個手爐?”

廖無言笑著坐下,也施施然接了茶,“我倒也還沒那般體弱,多謝姑娘美意。”

那頭兩個幹活的壯丁對視一眼,頓時生出一種難兄難弟般同病相憐的憤慨:

都是活人,這待遇也差的忒多!

晏驕笑道:“才剛聽說廖先生接了家書,怎的還有空過來?”

廖無言喝了口茶,“已寫了回信,本想找大人說話,不曾想原來都在這裏待著。”

“先生與妻兒分居兩地,也是辛苦。”晏驕唏噓道,“先生受累了。”

兩壯丁無聲哀嚎:我們也累!

“正要說起此事,”廖無言放下茶杯,沖廚房裏燒火的龐牧道,“大人,拙荊與兩個孩子今年想來與我團圓,不知可否?”

“這是好事,先生何必這樣客氣!”龐牧也替他高興,當即丟下柴火和風箱,走出來道,“只怕老圖的未婚妻,那也是個莽丫頭,回頭聽到風聲,必然也不肯苦候。既如此,不如將衙門對門那兩座三進宅院都買下來打通了,嫂夫人他們來後也好有個安置的居所,先生也過去住著,一來便宜,二來也安全些。”

衙門到底雜亂狹窄了些,嫂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身,想必行李隨從都少不了。沒道理他們千裏迢迢拖家帶口來了,反而要在這裏窩著。

廖無言十分歡喜,忙起身謝過。

齊遠就道:“棘兒那小子虛歲都十一了吧?上回我見榛丫頭時已然是個美人坯子,這次只怕又要長高了。”

“先生與嫂夫人是對少有的神仙眷侶,才貌雙全,養的子女必然也是青出於藍。”龐牧顯然對這位嫂夫人也十分推崇,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點勉強。

廖無言拱了拱手,呵呵笑道:“過獎過獎,謬讚謬讚。”

話雖如此,可他明顯也頗自得,兩只眼睛都笑瞇了。

等晏驕的麻辣鴨脖、鴨翅、鴨腸等一系列下鍋,並開始翻滾時,姍姍來遲的圖擎終於填補了小院內三缺一的空白。

“什麽味兒?”他剛說完,就一連打了七、八個噴嚏,最後眼淚汪汪的停下來。

齊遠帶頭拍著大腿狂笑,又特別幸災樂禍的說:“老圖這個鼻子啊,好使的時候是真好使,可難受的時候也是真難受。”

大約是未婚妻來信,圖擎的心情非常明朗,難得沒上去打人。

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後,圖擎果然也說了自家未婚妻要來過年的事。

“那丫頭野慣了,連個招呼也不打,只說要與嫂夫人他們一並過來,只怕要給大家添麻煩了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他的表情就很溫柔,顯然也是很期待。

龐牧自然更不往心裏去,反而十分讚同的樣子,“這樣也好,兩家一起走,相互間也有個照應。”

齊遠也跟著點頭,“正是這話,嫂夫人是個閨秀,兩個孩子尚且年幼,出遠門難免叫人掛心;白家的丫頭是個野的,到底出身武將世家,一眾隨從都是可靠的,且自己也會武藝,他們湊成一堆兒,相互看顧,真是再好不過了。”

晏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:“你說的白家姑娘,可就是圖大人的未婚妻子麽?”

圖擎自己嗯了聲,甚至還主動說了許多話。

“她是白老將軍的幼女,上頭三個哥哥,自小一並跟著舞刀弄槍,寵的膽大包天,不曉得怕字怎麽寫。”說到這裏,圖擎自己也笑了,忽然又看向晏驕,“真要說起來,或許你們倆頗能處得來。”

他之所以現在也慢慢接受了晏驕,一來是對方確實有本事,二來麽,便是漸漸發現她與自家未婚妻的性格與行事作風頗有相似之處,難免愛屋及烏,覺得她的來歷也未必就有他們最初猜測的那樣覆雜和不單純。

晏驕笑道:“那就更好了。”

她還從沒見過正經的大家閨秀呢。

難得圖擎願意多說,晏驕又興致勃勃的問道:“聽說那白姑娘與你是青梅竹馬?”

圖擎沒否認,“我家中多有文官,偏我好武,祖父便特意帶我去白老將軍家拜師,當時白家三哥和她也在,一來二去的,也就熟絡了。”

晏驕哦了聲,忽然又看向安靜坐著的廖無言,“那廖先生是如何與夫人相識的呢?”

才子佳人,花前月下,想想就很激動了!

然而她這麽一問,其餘三人就都笑了,連帶著廖無言自己臉上也帶了笑意。

見他們只是笑,也不說話,晏驕越發好奇,下意識看向廖無言。

廖無言也是個坦蕩的,當即拱了拱手,懶洋洋又帶點兒嘚瑟道:“區區不才,乃是泰山大人慧眼識珠,榜下捉婿促成的一段佳緣。”

晏驕先是一楞,然後也跟著笑起來。

以前只是看那些影視作品,沒想到原來還真有啊!

見廖無言主動說了,龐牧這才向晏驕娓娓道來:

原來廖無言年輕時便早有才名,早在剛中解元時便被現任岳父盯上了,只是世間多有一鳴驚人,繼而江郎才盡者,他老人家也只是暗中觀察。

後來廖無言又中了會元,名聲正式傳入京中,他又入京備考,憑一篇《論今賦》和燦若蓮花的口舌橫掃四野,一時風頭無兩。岳丈十分高興,還故意去學子們常去的地方偶遇幾回,順便考核,然後越看越滿意,最後甚至還偷偷把自己的姑娘帶去……

廖無言也不是傻子,幾次三番之後就回過味兒來,而這個時候他已經跟現在的妻子互有好感,於是發榜之日,岳丈大人家的侍衛老早就將他團團圍住,待名次一揭曉,廖無言直接就很配合的在眾護衛的保護下去上門提親了。

事後岳父還說,即便之前他沒看過自家姑娘,只怕也要直接捉來的。倒不如他乖乖就範,還能少吃些苦頭,大家都省些力氣。

晏驕聽得大笑不止,中間又去取了好些鴨頭鴨脖鴨腸等與眾人分享,一邊吃一邊說,雖然不大雅觀,但著實享受。

她特意調的甜辣口味,微微發麻,不算很辣,適應度很高。就連最不能吃辣的圖擎也吃了不少,最後嘴巴都微微紅腫了,還在非常鍥而不舍的對付那塊鴨脖子,並揚言定要掏出裏頭的脊髓來。

廖先生分外鐘愛鴨頭,自己就吃了兩三個,尤以能完整挑出裏面的鴨腦為樂,還笑呵呵的當場做了兩首詩。

晏驕震驚無比,這也能行?

為甜辣鴨頭作詩,你們才子都這麽接地氣的嗎?

齊遠就小聲嘀咕,“吃什麽補什麽,廖先生本就能說,如今吃了鴨頭鴨嘴,越發文思泉湧,只怕趕明兒還要寫一大本詩集出來哩!”

眾人齊刷刷看他:你也有臉說別人!

眾人邊吃邊說笑,一眨眼一個多時辰過去,這才帶著滿身香氣,意猶未盡的陸續散去,走的時候還都抓著個大小不等的油紙包。

龐牧照例落在後頭,等人都走光了,這才從懷裏掏出一個螺鈿雕漆的扁平匣子遞過去。

晏驕微怔,笑道:“這算是給的飯錢?”

說的龐牧也笑了。

他難得有點別扭的道:“算是物歸原主吧。”

物歸原主?晏驕打開一瞧,笑容在臉上徐徐綻放,“多謝!”

裏頭竟然是她剛來那會兒迫於無奈當的鐲子!

其實發了俸祿之後,她也曾想贖回來,可等她去時,卻被告知鐲子早就被人買走了,也只好空手而回。卻不曾想,竟在龐牧手裏!

“當初我”龐牧才要將事情原委說給她聽,晏驕就主動打斷了,“不必解釋,我懂。”

她將手鐲重新戴回去,看了又看,如同有一塊缺失的部分終於回歸,真是說不出的歡喜。“在其位謀其職,大戰才停了幾年,我突然出現,來歷不明,身份存疑,你們若沒有懷疑,那才滑稽。”

龐牧緩緩吐了口氣,“你明白就好。”

頓了頓,又柔聲道:“願它能略慰你思鄉之苦。”

難為他還這樣記在心上,晏驕笑著點頭,“多謝,我很高興。”

見她確實開心,龐牧也覺得自己工夫沒白費,緊接著,又變戲法似的從懷中另一邊掏出一個細長的小扁盒。

晏驕楞了下,噗嗤笑出聲,“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東西?”

虧他還老老實實的做了那麽多活兒!也不怕戳得慌。

龐牧的眼睛閃了閃,擡起胳膊沖她笑,“姑娘大可自己搜。”

晏驕呸了聲,主動伸手,“這又是什麽?我可不記得自己有第二樣東西好讓你物歸原主的。”

龐牧難得踟躇,“前兒我著實孟浪,且算賠禮,還望你收下才好。”

是一根頗精巧的翠玉簪子,簪頭雕成玉蘭花的造型,簪身是純銀的,非常雅致好看。

“偶然遇見了,覺得很配你,”龐牧偷眼留心她的反應,又急忙忙補充道,“平安縣小地方,也不是什麽名貴東西,你就胡亂戴吧。那銀質簪身好歹還能測毒……”

終究從未替旁的姑娘操心過這樣的瑣事,說到最後,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了。

晏驕失笑,還真是具有時代特色的工具。

古代毒物多以硫砷化物為主,而銀子恰巧能與它們產生反應,所以倒也不失為一種常見又實用的測毒工具。

可到了現代,毒物種類呈幾何倍數增長,能與銀產生反應的種類所占比例急劇下降,這才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。

晏驕大大方方的簪入發間,還擡手摸了摸。

龐牧也不等她問就主動點頭,眼神柔和的肯定道:“好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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